文献与史料的别一种解读
——以杨克栋《陇南·老山歌》为视点
□ 蒲向明
党的十九大强调要“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成为全党全国各族人民的共同意志和根本遵循。如何推进陇南优秀传统文化创新性发展，就文学而言，挖掘整理传统文化中凝结成的民间文学书写是重要一环。从学术研究来看，民间文学是滋养许多新学术生长点的沃土。精心挖掘整理民间文学和民俗文化基础材料，从中探索学理性问题，展开有深度的学术研讨，推出思想成果服务于社会的全面发展，是一条极富魅力而且前景广阔的学术道路。杨克栋先生《陇南老山歌》（上下册）的出版，是陇南民间文学与民俗事像研究的最新收获，在陇南传统文化创新性发展上具有重要现实意义。这部书承载着丰富的文化内涵，也保留着生活的本真记忆与广博的生命体验，会成为陇南民间文学创造性转换和创新性发展的凭依。
《陇南老山歌》，既是文学文本也是文学文献，还是具有鲜明陇南特色的文学史料。这本书共分10辑，收录陇南传统特色本真而鲜活的山歌多达14300首，曲调31首。采集地区涉及甘肃南部3市17县（区），即今陇南市（西和县、文县、礼县、成县、徽县、康县、武都区、两当县、宕昌县），天水市（麦积区、秦州区、武山县、甘谷县、清水县、秦安县），定西市（陇西县、漳县），展示出古往今来陇南世代民众歌咏的广博生活内涵与生命体验的本真、鲜活，为陇南民间文学和民俗文化研究构筑了极其厚重的资料基础。以此为据，未来必将结出丰硕的研究成果。作者数十年来在陇南民歌整理研究领域辛勤耕耘，结合陇南市及其周边县区（“陇南”也是一个历史地域概念，史料学上指晚清民国时代陇南十四县）的地域特色以及民俗事像发表文章、出版论著，诸如《抢救、保护陇南山歌之管见》《试论西礼乞巧节的地域特征》《仇池风·陇南山歌》《大美陇南·山歌集》《仇池乞巧民俗录》等等。就其整理的民歌资料，绝大部分是歌吟现场和亲口讲述时的采风成果，属于历史长河中民众辛勤创作、代际口传心授遗存的精神财富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仇池风·陇南山歌》一书，曾获“甘肃省第五届敦煌文艺奖”二等奖，陇南山歌因之首获学界关注，在此基础产生的研究成果，也屡见于报刊。
《陇南老山歌》完全忠实于作品内容和艺术形式的各个层面。因为每首山歌来自于采集者所亲历的实录，内容上不仅是难得的第一史料，而且具有历代不易的“当代性”，其中饱含即兴创作的文化内核和兴观群怨的层累型评判，负载着人生与时事的博大境界。内容上所展现的传统采诗精神，得风人深致，有着人生境界的重新发现、审视与解读，于地域文学凸显异质化——唯有陇南大地尚可生长出抒情言志如此别样的烂漫山花，而其秉持《诗经·秦风》一脉古拙而厚重的叙述与表达，有力展现了陇南文脉的厚重与绵长。艺术形式方面，文本不仅收录陇南山歌门类齐全，体裁上兼备新旧诸体，题材上涵盖了陇南历史文化的各个方面，尤其其中的时事歌谣，显露了时代巨轮在陇南数千百年来平凡大地上行进的辙痕，有着俯仰数千年、上下天地间的史诗格局。该著在手法上既忠实记录原初歌词的节奏、韵律，又一以贯之地保留了传统陇南山歌的口语本原和文艺体系，不可避免的会成为民俗学、人类学、方言学乃至历史学研究的重要资料，更是民间文学和文化学的巨大财富。
搜集整理这一大部头民歌集，不仅需要的是时间，更需具备超拔的意志和求真务实的实地调查等种种治学精神。从这个意义上看，《陇南老山歌》凝结了丰厚的生活经验，也积累了世代保有的生存智慧，可视为陇南不同地域人群的生活史、心灵史、文明史，是陇南极为珍贵的文化遗产。该歌集里面所保有的陇南歌者群像，看似普通耕者樵夫、牧童村姑、贩夫走卒，有诗情激情、爱恨快意，也有责任担当和眼界胸襟，他们就是真正具备历史意识、理性目光的“陇南歌人”，以充满劳绩和诗意的人生追求栖居在现实的陇南大地上。《陇南老山歌》不仅为陇南、为甘肃民间文学的发展所做出了重大贡献，也于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传统文化领域发挥了应有作用。
在当今中华民族谋复兴的大格局中，如何理解《陇南老山歌》民间文学的价值、意义和功能。首先是通过陇南民歌感受独特的生活经验，从而启发我们把握文学艺术面向未来的创新性表达，不管是创作层面的，还是学术层面的，都是时代赋予我们的重任。中华文化“多元一体”，政治上一体、文化（文学）上多元，诸如陇南山歌一类的民间文学不仅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人类文化多样性的生动见证，属于人类文明的宝贵财富。文学在多维元素中长期互动发展，许多民间文学智慧以直接和间接的方式融入整个文学洪流，《陇南老山歌》当然也概莫能外。作为追求学术的人来说，必须时刻认识到，民间文学是一座富矿，其中有着充满文艺活态的丰富资源，属于可以生发原创性思维的福地，期待更多学人能从陇南山歌的博广宏阔中创造出厚重学术成果，以慰藉杨克栋先生辛勤的付出。（作者系陇南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教授）
（原载《陇南日报》2021年11月18日第四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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